学生时代的我总在镜头前显得笨拙。旧式手机一千万像素的镜头里,人物样貌常常融进背景噪点,像幅未完成的素描。那时总以为拍照需要郑重其事的仪式感,却不知生活最动人的褶皱,往往藏在那些未经修饰的偶然里。
改变开始于工作后某次新年前的傍晚。和好友挤在街边烧烤摊前,油渍斑驳的塑料桌布上,手机镜头突然捕捉到他一嘴辣油呛出眼泪却还在大笑的熊样。像素马赛克模糊脸的轮廓,却把溅在外套上的红油定格成记忆锚点。曾经是日日夜夜的共处,现在是一年一面的相见,夜晚分别前,借暖黄色的路灯打光,我们留下了第一张例年照。
而令我最遗憾的是与长辞的至亲仅有一张全家福可以留念。去了北京却没留下那一天天安门的宏伟,上一张与母亲合拍的相片,右下角赫然已写着十四岁生日留念。
这些缺席的快门声,此刻都化作倒刺扎进记忆。我开始理解那些被嫌弃的“不完美画面”,原来是时光打给我们的补丁。
我开始更频繁地举起手机,按下拍摄按钮,咔嚓声响起,留下的一叠叠照片是记录的瞬间。那是一张同事相聚的照片,他们正清扫着天花板的网尘;那是一张与阿伟的照片,他即将在次日调岗远方;那是一张与婆婆的照片,即便只有我们两人她也张罗了一桌好菜;那是一张星星的照片,是我在夜跑后的惊喜发现……
即便是失焦的影像、失衡的构图,也会成为时光长河里的粼粼波光,而真正令人抱憾的,是任由珍贵时刻从指缝消逝。记忆会在年轮里褪成模糊的剪影,但定格于方寸之间的光影,却能永远封存彼时彼刻的心跳轨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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