牙牙学语时,母亲便让我牢记一句话“我叫柳卫驰,我家住在位于长江中下游的江苏省扬州市,我家人的电话号码是……”母亲是担心我走丢了。因此,很早很早,长江一词就在我脑中留下了浅浅的印象。
家临江畔的孩子,对长江的感情自是不同。长江是一种符号,每每饭后,一句“去江边溜溜”便跟着父母去江边散散步,顺着江堤,吹着江风,空气中有着淡淡的江腥味。居民们三两结队,有说有笑,好不温馨。长江对于那时的我是一个名词,但是朦胧中带着温度。
后来父亲在江上做航运,一别便是大半年,于是在暑假时,我总会抽出时间。去船上住一段时间。那是我第一次正式接触长江这位“老朋友”。闷热的船舱并不是一处睡觉的好地方,我带着蚊帐、被子爬上船顶,是江风为我送来凉意,伴我入梦。见过江上的四时,见过江上的晴雨变幻,也欣赏过“江天一色无纤尘,皎皎空中孤月轮”的诗意景象。一到晚上,船只都亮起了灯,星星点点散布在天地这片黑幕之下。时不时的暴雨,狂风吹的船摇摇晃晃,也会使我恐惧。随着年岁增长,长江对我来说不再是模糊的概念,它的形象更加的具象,像是一个带着点个性的朋友,彼时的长江对我而言也有了更深的含义。
长江,多数时间总是我熟悉的模样,在江雾的掩护下,一眼望不到边。辽阔的江面,遮住了它的汹涌,只是偶然的一波波浪提醒着我,这是长江。
再后来,步入中学,去了城市,我与长江的距离似乎也悄然拉远。书本上经常能看到这位老友的名字,但没有了时间去拜访,只能偶然路过时,提前准备好手机,远远的拍下老朋友的身影。
结束了高中生涯,我也离开了家乡,来到武汉读大学。武汉因一句“江城五月落梅花”得名江城。得闲时,我独自去了武昌江滩,会一会多日不见的老友。远远看着,老友不再是我记忆中的样子,湍急的水流让我有点陌生,也没有印象中江上泥沙船来来往往的繁荣景象,取而代之的是一艘艘游轮,轮渡,同时有一些游泳爱好者在长江中与激流博弈。我越走越近,当江腥味钻入我的鼻腔之中,我知道,老朋友依旧是我熟悉的老朋友。我找了片清净地坐下,看着不远处的孩子在父母的陪伴下,小心翼翼的用手去触碰着江水,内心不由得升起一股暖流,让我涌起一阵熟悉的感动。我意识到,长江寄托了我难以言述的感情,我与长江“无言对坐”,用我们独特的方式交流着。两岸的灯光忽地亮起,现代的灯光映射在江面之上,波光粼粼,这是我从未见过的,充满着时代气息的长江。我也终于在此刻有了“哀吾生之须臾,羡长江之无穷”的叹息。长江是武汉留给我的宝贵记忆,关于长江的情愫,或许多了一些乡愁和对人生的思考。
大学期间,我经常外出游玩。说来也巧,我的足迹总在无意间巧妙地关联着长江,我得以探寻长江不同的模样。期间我去过岷江,嘉陵江,汉江,湘江,赣江,黄浦江,见识过大城市的繁华,也见过滁河,陆水,感受过小镇的温馨。人们常说,靠山吃山,靠水吃水,城市之间人们的地域文化,生活习惯各不相同,“我住长江头,君住长江尾,日日思君不见君,共饮长江水。”长江像是一条纽带,将江边人家连结在一起。长江孕育了民族文化,也滋养着富饶的土地,带给了我们认同感,最终成为了城市与民族的名片。信步在长江边,看着无比熟悉的江水,此时的长江带给我的感情中,更多了一份源自历史和文化的厚重。
匆匆地走完大学的路程,机缘巧合下,我来到了水电十局雷波项目参加工作,从宜宾驶入凉山州,沿着一条条蜿蜒的盘山公路,在群山之间,我又是何等渺小。过不多久,我见到了金沙江。金沙江是长江的上游,河流流速的不同为金沙江带来了不一样的色彩,有江流挟沙之雄浑,也见到清澈见底之秀美。江水将大山劈开,云南昭通与凉山州对望,峭壁千仞,急流奔突,江与山共同创造的奇观,让我这个平原长大的孩子无比震撼。江上有几条小船,那是两岸之间的渡船,不远处的溪洛渡水电站巧妙地嵌在自然的图画里,人与自然双向奔赴,同唱一首歌。
沿着金沙江不断爬升,思绪也不断激昂。我一路西行,这条路线是我实现理想的足迹,也将是我人生旅程中的最浓墨重彩的一段。从稚嫩到长大,如今走在通往成熟的路上。我知道人生的路不会平坦,有坎坷有颠簸有曲折,但我不怕,因为有长江为伴。这条发源于唐古拉山脉主峰各拉丹冬雪山的中国第一大河,一路奔走,逢山开道,勇猛、劲健、坚韧、无畏,这是一位蕴藏着无限智慧的长者,与我亦师亦友,会给我带来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人生法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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